高考高考

　　　
　　二十八九年前，本人经历了两次高考。一晃，今天儿子也高考了。
　　
　　1982年我经历头一次高考，那次考得一塌糊涂，离本科录取分数线差了近60分。当年高考，应届生能够考上的，不说凤毛麟角，也绝对是人中精品。高复两三次能够考上的，已属正常。锲而不舍考上四五次的也不少见。因此，头年没考上，感觉并不怎么丢脸。只是分数实在差太多，母校的高复班进不去，临开学了，母校领导开恩，再下浮10分，准许我们插入应届班复读。一年之后再考前，按照平时的测验情况，我对自己能不能考上仍无把握。因此，第二次高考前，我心态非常放松，心想大不了现复习一年。考试时，除了最后一门英语，交卷时稍微拖沓了一下外，其他各科，都是最后一个进考场，铃一响就交卷，好几次出来也是第一个。
　　
　　很意外，那一次我竟然考上了，虽然仅超出本科录取线5分，但对我来说，已属超常发挥。得知分数那天已经时近傍晚，隔壁村同学的父亲特意来我老家通知我，当时班车已经没有了，请了远房表哥用自行车带着我骑了30里路去溪口。到母校看分数前，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弄错，等看到自己的名字确实在黑板报上，方才定心。出来时，看到同班一个读书极用功的女同学，在校门口使劲哭，不由心生惭愧。
　　
　　20年前，我成家且有儿子之后，正逢国家大叫教改之时，大学如雨后春笋冒起。心想，看这形势，儿子那代人肯定不用我们这么辛苦了吧。因此，打儿子上幼儿园起，就没逼着他学这学那。儿子小学毕业之前，从没在家做过家庭作业，可以说玩了个痛快。没想到，上初中的头一天起，他就像是被套上了牛轭，只顾低头拉车了。初中三年被老师的教鞭赶着走，到最后总算没让我们多费心，考上了奉化中学。
　　
　　到他上高中时，我想如今的大学招生人数当比我们当年多10倍不止了吧，上个大学应该不成问题，高中阶段只要成绩能够跟上就可以了。因此，一段时间里，我们没再过问他的学习情况。没想到，在高中最初阶段没有人管的那段时间里，儿子在小学时养成的散漫风格，故态复萌，学业一落千丈，并且从此再也不肯下苦功迎头赶上。别人高中三年理头苦读，在他这里似乎仍然轻轻松松，每晚10点必上床睡觉，就是到了高三阶段也是如此。我们在旁边也没办法，只好逼着自己慢慢想通：他要不上心，我们急疯也没办法。
　　
　　临近高考，我数次问他，作好准备了吗？他都说，当然准备好了。看他这样子，总算还是把高考当成一回事情，没把学业完全荒废掉，稍稍心安。心想，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发挥出应有水平，就算上上大吉。
　　
　　今天中午，收到一孩子今年也高考的高中同学短信，她说自己昨晚没睡好，我说我也没睡好。我无法确定是前几天假期睡太多了，还是因为孩子高考的压力。晚上妻说，中午在校门口碰到两熟悉的家长，说他们的孩子也没睡好。我问儿子昨晚睡得怎么样？他说，睡下五分钟就睡着了。他自夸：我抗压力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看来我真不如他。
　　
　　儿子上午考语文，妻说他考完出来时，主动说题目不难，切菜一样。可今年的作文题目不好做啊，也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下午考的数学，晚上我悄悄问妻，儿子感觉怎么样？妻摇摇头，说不大好，后面几题目难度很大，儿子说没做出来。不过，从表面上看，儿子仍然没事人一样，该睡的时候倒下就睡，睡下5分钟后跟他打招呼，已经语音恍惚，说快睡着了。仔细想想，我这是何必呢，到这时候了，学业早木已成舟，考试就听天由命吧。
　　
　　中午一同事感慨，“一代人的情节，希望不要在我们下一代延续！”我说，不可能啊，当年我们想我们的孩子应该比我们轻松，没想到他们远比我们更辛苦苦。我们当年只要考上大学，就能转户口，读书有助学金，毕业之后国家包分配，等于有了铁饭碗。如今我们的孩子即使上了大学，今后工作还得自己找。不是特别好的名校，找个好工作比考大学还难。如此说来，学校扩招变得毫无意义。不得已，大家都使劲想读名校读好专业，以致于对好学校的竞争，已经从我们当年的高考，前移到中考，如今已经移到小学，甚至幼儿园了，竞争变得空前激烈。
　　
　　有时候朋友聊天，说如今家长比孩子压力还大。上个好的小学、中学，仅靠孩子自己用功是不够的，还得家长努力，今后大学毕业之后找工作，也是如此。可叹我们这一代人，似乎自己刚刚从高考的战场上下来，硝烟还没洗尽，又投入了下一代的战斗中了。我那天对儿子说，你们现在好多家长，自己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如今逼自己的孩子拚命用功，你将来跟他们也一样的。不如趁现在来得及，自己多用点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