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众号连续发布的两篇寻访竺(竹)氏聚居地的文章后面,有好多热心朋友留言,他们大多是嵊州竺姓或竹姓人士。许多朋友说,有竺氏聚居的嵊州的上燕窠村和下燕窠村,已经启动拆迁,即将整村消失。得此消息,在我第三次赴嵊州寻访竺(竹)氏聚居地的时候,将导航的第一个目标定在这两个村。
临近冬至,这天(12月20日)却温暖如春。此次走访,我请妻作伴。到达上燕窠村时,时近中午,将车子停在村中一高架桥下的停车场。下车打量,这高架桥似是高铁桥梁。村中房子都还在,但都被拆了门窗,许多房子的房顶也被扒了,只剩一个空壳子。村里已无人迹,偶有汽车或电瓶车穿过村道,车主一律以诧异的目光打量我们,无一人与我们搭腔。


在村中转了一遍,对这村有了一个大体印象:村在一圈小山边,住宅依山而建,高低错落,多为二至三层的混凝土楼房,偶尔夹杂一些夯土老房,确实很像燕窠。村中心有一水塘,一条通道将塘一分为二。塘边砌有石墈,修有石栏,塘边有台阶可下到水边,方便洗涤。水塘四周的房子和参天大树倒映在水中,给村景平添几分生动。可惜现在整个村已一片死寂。在高架桥的另一边,远远看到还有一片房子,同样只剩下空壳。看上去这村似被这高架桥剖开了。


上车往下燕窠。往北穿过高速公路的桥洞,出洞就是一村,看门牌,正是下燕窠。原来这两村之间只隔一条路,这条路即是我们来时走的甬金高速。
下燕窠地势较平,村子规模更大,村中街巷井然,房屋规整,好多三四层高的楼房沿街一字排开,装修气派,颇有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气势。偶尔也可见一些古色古香的老建筑。但眼前却与在下燕窠村所见一模一样——房子也同样只剩下空壳。踩着满地的碎玻璃,进了几个房间,发现除了垃圾,有价值的东西都没了。在一户人家的墙上,看到张贴着许多奖状,终于在奖状上看到了竺姓名字。再走一段,又在一处房子的外墙上发现村委会选举的公示,看到候选人和工作人员名单中,有好几位竺姓人士。也知道了目前上下燕窠所在的村叫江燕,隶属于鹿山街道。



往前走,穿过村子,村西是条大道,沿大道往北,见村西有一片水面,面积挺大。远远看到前面的水杉林边有人,赶紧过去搭讪。先问一男的可是本地人?他说村子拆了,本地人都走了,他是外地的,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可以拾掇的废品。再往前,再问一正在扫水杉落叶的老者,他说自己是本地人。向他打听村内可有祠堂?他说有,但不像样了。他指点了方向。我们朝他指的方向走,扭头发现老者跟在我们后面,说要带我们过去。

沿着水边的路走过去,见有人在水边钓鱼。路两边一长溜都是拆下来的铁门、窗框、旧木材、抽水马桶等旧物。在一排待拆的空壳楼中间,发现有一幢楼的门窗完整,外面有几个人在忙碌。我正疑心怎么还有没搬走的?老者说这些人是拆迁办的,正在处理拆旧下来的物品。

到了村子尽头,或许该叫村口,终于看到了祠堂。祠堂坐落于一座小山前,面朝西,有围墙围合,周边绿树掩映。院前有一简易门头,进门,看到院内只有一个五开间宽的硬山顶大殿,院子方正整齐。院内一侧用塑料布围搭了一排棚,分割成多间,每间前面贴着纸,写着一组二组等字样,想起刚才在村中看到过的村民委员会选举的告示,知道这是下燕窠村的投票点。而上燕窠村的投票点在刚才我们停过车的高铁高架桥下。看来,村民虽然迁走了,但到选举的时候,大家还是会聚集在一起。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种机会?

老者说这祠堂过去有前山门,戏台,左右各三间厢楼,柱子都是石头的。因年久失修,前些年,山门和戏台、厢房那一块大部分倒掉了,前年按照原来的样子整修了大殿,其他的都拆了。现在随着村子的拆迁,这大殿也要拆掉。他说祠堂修过好多次,更早的时候,祠堂在现在地基的右前方几十米处,具体的位置他也不清楚,上世纪早期被大水冲掉,改到现在的位置。他说这个祠堂叫“燕翼堂”,堂中原挂有始祖驸马简公和宋徽宗的女儿南阳公主的画像,上面还有一块匾,写着“竺驸马”。这两个村的简公后人,姓仍写成竺,老者说他是驸马的第三十代孙。

在祠堂的右手边,并排有一个土地庙,也有围墙围合成一个院子,有侧门与祠堂互通。院前方是歇山顶式山门,比祠堂的门要气派得多,神殿也是硬山顶式的。庙内的神像都已搬走,省里发的铜牌还在门外。我问神像都搬到哪了?老者说临时放到其他地方去了。

在祠堂门口听老者聊村里的旧事。说话间,来了一个大姐跟他打招呼。那大姐手里拎的一个塑料袋有小鱼小虾,她说是自己在旁边的水里捉的。我们问她是哪里的?她说自己娘家是下燕窠的,夫家在上燕窠。再细说,原来她是老者的亲妹妹,造高铁的时候就被拆迁,现在已在城关居住,距此十里路,公交车过来很方便。问他们拆迁好不好?两人异口同声说不好,说这地方是老家啊,是自家的根啊。大姐说自己的家原来是幢三层楼房,前面庭园很大,住着很舒服。而老者则说,他和老伴还没跟政府谈妥条件,没搬,他说从思想上是不想搬的。

我问村子拆掉后,这块地以后是什么用途?两人都说不知道。他们说这个村已经被拆过四五回了,这回是彻底拆迁。回头看地图,发现这两个村已经被穿境而过的十字交叉的高铁和高速公路切割得支离破碎,不拆确实也难受。
说闲话间,听人喊:吃晏饭了!转头看,是一位灰白短发老太太。老者说是他老伴。我们也借机告辞。往村中停车处走,经过拆迁办那幢楼前,见几个人在路中杀一条大鱼。再往前行,看到路边有只探头探脑的猫,跟着它转进一条巷子,见里面有处房子好像还住着人。出巷子时,碰到刚才那老太太正往里走,说那就是她家。妻注意到村内已经停水,问她怎么解决生活用水?她说去上燕窠取。

妻说刚才听老者讲,他家有40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按每平方米7000多元价格赔,可得二三百万。老者说自己85岁了。妻跟老者说,你们在这没水没电的,不如早点搬了,住几年新房子享受享受。我跟妻说,你还跨区帮嵊州政府做拆迁户的思想工作啊。
告别燕窠,往下一站——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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