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来袭——小镇日子(14)

　　整整一个月的高温，终于在月底到了头，不同寻常的是，这一个月底奉化遭了大灾。
　
　　这段经历，我曾经断断续续回忆过一次，综合一下，情况是这样的：
　
　　7月29日，上午晴，一大早到站长家里帮着割早稻。毕业一年了，人没怎么锻炼过，一上午下来，全身跟散了架似的痛。吃了晚饭，骑自行车送董李的老周去城区，回来的路上，开始下小雨。天快黑的时候，雨就晰晰沥沥下个不停了，雨丝又紧又密。心里特别高兴，这天总算是可以凉快多了。
　
　　那天晚上单位就我一个人，下雨了，没有朋友来玩，也不方便出去，加上天凉快，睡得就早了――好不容易盼上个凉快天，就想睡个安稳觉。躺在床上，听着这雨整个晚上没停过，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天气还是阴沉的，雨还在零星地下，街巷里面的水已经非常的多了。
　
　　快吃早饭的时候，听在食堂里吃饭的人在说，县江里的水快没过桥了。于是跟着同事一起去看。没到桥头，就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桥头那里看大水的人好多。到了桥头一看，看出问题的严重性了：好大一座钢筋水泥桥已经被大水冲垮，拦腰折断。江两边的房子也倒了不少。听说上游有小孩子落水，家里人一路奔下来寻找。我们说那险了，这么大水小孩子怎么爬得上来？
　
　　看了大水，回单位，一边说水好大，一边感觉后面水声哗哗，一看，水竟然跟着我的脚后跟从院门口流了进来。我在食堂里继续吃早饭，稀饭没扒两口，发现水已经漫过脚板，赶紧丢下饭碗奔寝室去抢救放在橱子里的被絮。我一跑，水形成了一个波浪，奔到寝室，那个浪花刚好打上橱子的底部，打开橱门一看，被絮湿了一个角。被絮上那个被浸湿的污渍，一直留了下来，再也没办法去掉。
　
　　单位那个小厅里还放着十多包水泥。那时候水泥很紧张，我们是预备将来修房子用的。单位只有我一个人上班，赶紧请隔壁单位的人搭把手，把水泥一包一包的抬上高处，以免被水浸了失效。
　
　　我的寝室跟站长办公室有个高高的小窗户相通，为了避免他的办公室被水泡，我从那个窗子里爬过去，把他办公室和橱里所有东西都搁到高处。旁边的另外两个房间，因为没钥匙，我进不去，其中一个同事放在地上的煤油炉被水拱翻了，煤油溢得到处都是，这煤油味伴着我们过了整整半年未退。我因为抬了几包水泥、抢救了站长的资料这点功劳，在后来评比抗洪抢险抗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的时候，被评为县抗洪抢险抗先进个人。事迹是积极抢救单位的财产，并在随后的生产自救中认真做好技术指导工作。
　
　　中午的时候，食堂里面的一堵矮泥墙被水浸泡得塌了，院子里水深数十公分，不时看到一两只淹死的小狗小鸡老鼠漂进来。我的房间里，水漫到离床板数公分的高度，墙角、地缝处，水还骨嘟骨嘟往外拱，隔壁单位年纪大的说弄不好这房子也会被洪水拱倒，听着人寒毛凛凛的。我在外面逛了一圈之后，没处可去，只得在床上呆坐着等洪水退去。污水还漫进了我们日常饮用的那口井里，食堂阿姆说没办法做饭了。受灾稍轻的林特站的朋友来看我，说粮管所地势高，食堂还可以开伙。我趟着齐膝的大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他们那里解决了中、晚两餐。
　
　　等院子里的水全部退下，已经是30日黄昏以后的事情了。
　　
　　（题头图：当年洪水的水位比这口井还高，整个院子汪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