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做生意——小镇日子(12)

[img=right]attachments/month_0910/9200910902542.jpg[/img]  1988年,搞活经济成了全民的热门话题。

  1月,县农业局开会,局长动员各个单位尽自己所能,开展经营活动,贴补办公经费之不足。我们站里也开会研究了好几次,一方面是为了响应局里的号召,另一方面是为了解决站里的经费问题。说实在的,那个时候站里的经费实在紧张,用点水电电话都得掂量再三,乡镇来的同志开会吃点饭,还得我们自己一大早上菜场买来菜,然后在食堂里自己做,比起同一个墙弄里其他几个单位,来了客人就前呼后拥的上餐馆,我们显得太寒酸了。痛定思痛,站长决定我们也要挣钱!
 
  挣钱这事,说来不容易,做起来更不容易。我刚出校门不久,根本想不出啥门道。不过单位一个比我们早来的,头脑很活络,点子很多,而且说干就干。第一笔生意是做饲料鱼粉。尚田这地方养鸭户很多,事先他进行了调查,摸清了价格和出货渠道,然后独自一人跑到舟山联系货源,再亲自押车将货装到奉化。3月末的一天,凌晨一点,我刚刚进入梦乡,突然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敲门的是前去舟山买鱼粉的同事,他说东西装来了,快起来一起去卸货。初春的半夜,气温还很低,我糊里糊涂的穿衣起来,哆嗦着跟他到我们临时借的一间民房前,把一货车的鱼粉卸下车,足足忙到3点多钟,弄得满头大汗不说,还浑身都是鱼腥味,以后好几天里这味道还挥之不去。这个生意虽然从头到脚是他一人操办的,但也给我们其他人提供了榜样。不过由于人家货源都是现成的,我们的销售很不顺利,后来天气热了,鱼粉就容易变质,所以这笔生意基本上是不挣不赔,白忙活了几个星期。
 
  当年区一级的农技站,除了与县里的主管部门有些联系外,再往上的关系,基本上就没有了。我的工作业务性强,经常到宁波参加会议,而且当年宁波那个主管我的部门负责人当初就想要我去他们单位的,对我印象不错,我们站长深知这一点,叫上我到宁波跑了一趟,要做农药生意。简单地说,就是从他们那里要来一点农药,我们转手再卖给农户。当年农资紧张,只要有货源,包赚不亏。
 
  站长陪我去了一趟之后,其他事情就由我联系了。这笔生意就由我来操作。这事与鱼粉的事情同时进行,但开局并不顺利。一是我对此不是太热心,只是由于领导交办的任务不完成不行。二是我也不大有信心自己能办成这事。春节以后,我又陆续跑了几趟。最后说好,由宁波的那个领导出面帮我联系,从鄞县下应的一个单位批出一吨农药给我们,但事先必须先将款子打给他们。
 
  货款的问题,必须由站长出面解决。站长要求下面乡里报数字,汇总后先把钱汇上来,交给我们,然后我们再交到上面去。记得那天乡镇把钱交给我之后,我去银行汇款,银行的朋友帮我点了好几次后,最后说短款10元。没办法,只好从我自己的口袋里掏出10元垫上了。那个时候我每个月的工资才120多元,10元钱足够我吃一个星期的食堂了,钱垫出去了,心里却懊恼得不行。
 
  钱3月19日汇出去了,说好3月底给我们农药,可一直捱过4月,眼看着到5月底了,货却一直没有消息,乡镇的同志甚至认为我这一笔生意有可能被骗了,他们想要回预付款。没办法,我只得一次次往宁波跑,三天两头打电话,最后弄得那个领导有些烦我了,骂我们站长烦人,说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情了,她骂是骂我们站长,听却是我听着的。我心想,做完这笔生意,我再也不跟他们联系了。
 
  在5月底的天,终于来电话说可以提货了。5月29日,我和那个头脑活络的同事一起,一大早就出发去下应,上午到处找人,吃了中饭才开始办手续,直到天黑了,才把农药拉到尚田。本来上午天气还很好,虽然很闷热,但还是晴着的。等下午装上农药,往回赶的时候,天却突然下起了雷雨。幸好我们的东西盖上了雨蓬,不然要泡汤了。雷雨下得不是太久,回到单位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赶紧招呼同事们把农药卸下车。这回没到外面借房子,而是堆放在我们办公室的那个小厅里了。农药散发着浓烈的味道,不仅把我们的办公室弄得乌烟瘴气,墙弄里其他几个单位的人颇有微词。
 
  第二天,我兴高采烈地跑到县物价局去核价。当年这样一次性的物资,在出售前必须经过物价局的核准,费率是10个百分点。就是我说可以根据我们的进价,再加个10%对外出售。我头天去没碰到经办人。第二天下午再去,总算碰到了。那个经办人员是个瘦老头,模样很威严很官僚,我小心翼翼地递上申请报告,随后敬上一枝宁波牌香烟,等着他批。他眼也不抬,戴着老花镜认真审核我的报告,然后按着计算器,在下面飞快地批了一行字。我偷眼一瞧,哇,这核准的价格比我自己算出来的价格高多了,他签字、盖章,把报告递还给我。我报告到手,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强作镇定问:好了?他说可以了。我飞快地逃出来,生怕他发现破绽反悔。
 
  价格核定后,这生意就方便了。打电话叫乡镇把预定的货拉去。剩下的放在小厅里,向当地的农户出售。消息传得很快,不断有人来买农药,区里有些很牛的单位的领导,平时看我们农技站的都不带正眼的,这回也是小心翼翼地来找我开后门,这很让我意外。我第一回意识到了权力原来是这么个味道。当时来买农药人的根本不关心价格,能买到的都是谢天谢地的感激不尽。现在想起来,那真是坑农啊。
 
  印象中,这笔生意以我们大挣三千元告终,只是这个农药残留下来的味道,在我的办公室兼寝室里经月不退。
 
《学做生意——小镇日子(12)》
  这个小厅堆放了一吨农药,差不多占去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我的房间就在左边那个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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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暮雨晨风说道:

    哎.........真是为难秀才嘞.........[w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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