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他

　　在松岙村里转悠，在一个堂前，墙壁上一些涂鸦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的狂人、卓祥表等字样，把我十年多前的记忆一下子拉了出来。

　　大概是在九十年代中期，有一段时间，经常有个一身奇特装束的精瘦老人来我们办公室，那段时间，媒体上经常有这位老人的报道，我们只知道他姓卓，松岙人，长期在外地工作，退休之后热衷于在全国各地宣传戒烟，人称戒烟狂人。一般我们见他来了，就跟他开几句玩笑，问问他的戒烟经历，当然不会当着他的面抽烟。听人说，他在路上走，看到有人抽烟，会经常上去把烟从人家口里夺下来，弄得人家莫名其妙，他也因此老被人当作精神病，甚至被人骂被人打。所以我们也是小心为妙，以免惹得他不高兴，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每年的5月31日是世界无烟日，这个日子他想必特别繁忙，肯定要东奔西走宣传戒烟。可是这个日子，除了刚开始的头几年大家还记得外，后来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提起。有一年，好象是无烟日的那天，我正在办公室忙着呢，忽听有人说：我看了你们连着的几个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都有人抽烟，太不应该啦。我抬头一看，坏啦，他又来啦！赶紧把烟掐了，尴尬地对他笑笑。他倒也并不怎么固执，照例宣传一番就走了。印象中，他好象从来也不计较别人对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后来好多年没见到他，不过偶尔在媒体上还可以看到他的消息。再后来，有消息说，他因病去世了。我们当时也有人叹息几声，不过从此以后，不再有人提起他。一个普通人，在世上消失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这样悄无声息。从此以后，在办公室抽烟，再也没有人来管过，更没有人来指责过。

　　好在现在有了网络，我很容易就能够查到这位老人的传奇经历：　　

　　他1931年出生在奉化市松岙乡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在他小时候，父亲染上了烟酒恶习，使本来清贫的家庭更加破败，给他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立誓与烟酒不共戴天。

50年代初，20多岁的卓祥表中学毕业后参军入伍。在部队里，卓祥表正式开始了宣传戒烟的生涯。

1958年，卓祥表从部队转业到山西省沁县农机厂工作。三年困难时期，他写信给周恩来总理和《人民日报》，畅言吸烟的五大危害，建议大力提倡戒烟戒酒，改烟田为粮田，限制酿酒。

1979年，国务院发出了《关于宣传吸烟有害与控制吸烟的通知》，对卓祥表来说，犹如枯木逢春，他更加信心百倍地投入到戒烟宣传中去。

　　1982年，卓祥表调到市太行技校工作后，他又大力倡导戒烟活动。

　　1993年9月以后，他单独或与人合作举行了9次游说烟酒危害神州行，走南闯北，风餐露宿，行程数万里，戒烟宣传走遍了全国130多个城市和2000多个村庄。

　　1994年3月，在北京因宣传戒烟被昌平县收容所关押8天。

　　1997年8月24日，他以特别代表的身份参加在北京召开的由120多个国家代表出席的第十届世界烟草与健康大会，并受到国家主席江泽民的亲切接见。卫生部陈敏章部长称赞他“在中国禁烟史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1999年3月他突患肝病住进医院，一个月后去世。

　　在他的家乡，人们也把他的事情当作一个笑料谈。看到我们对他题写的东西有兴趣，一位老者陪着我们在这个堂前四墙转了转，说他写的东西很多，有不少由于风吹雨淋，已经没有了。

　　堂前大门上方，写着“戒烟酒保安康振中华”。

　　堂前后面的墙壁上，有两首他自己写的歌词，曲调借用的是当时最流行的歌曲。

　　三禁歌

　　狂人词　卖报歌曲调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禁烟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查禁烟
　　一面走，一面禁
　　抽烟的人儿真不少
　　查禁抽烟大家夸我好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禁酒的小行家
　　大风大雨里有人醉
　　弄不好，挨打骂
　　满身的疼痛受不了
　　受苦受气只有我知道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禁赌的小行家
　　半夜三更去查赌
　　东一张，西一瞧
　　痛苦的生活向谁告
　　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在这首歌中，他的禁烟酒赌的曲折历程和坚韧信念昭然可见。
　

　　还有一首：

　　狂人之歌

　　济公歌调子　狂人词

　　世人醉，世人醒，
　　甘当那苦行僧。
　　笑我疯，笑我癫，
　　摇旗那又呐喊。
　　抽烟喝酒赌博，
　　害已害家害国。
　　哎，哎嗨，哎嗨，哎嗨！
　　为国为民游神州，
　　烟酒赌邪皆我破。
　　走呀走，乐呀乐，
　　哪有烟害哪有我。
　　净化神州人称“狂”，
　　嗨……
　　盛世狂人狂到底，
　　共创真善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