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当官了——小镇日子(27)

　
　　参加完团代会回到尚田，转眼就是隆冬了。
　
　　因为天气渐冷，12月中旬的几阵西北风刮过之后，锻炼身体的热情消退了，生活再一次步入平静而乏味的轨道。冬天我们没什么大事可干，白天在房间看看书报，晚上东游西荡串门聊天。当初一起玩的朋友，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慢慢开始有自己的事情了。日子越来越乏味，到年底的时候，盘点过去的一年，想想未知的未来，想着自己不知道要在这地方过这样的生活多少年，心头老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年末，意外地从朋友处借了一本佛洛伊德的《梦的解析》，认真研读了一遍，竟然可以学着用他的理论为别人解梦了。那个时候的朋友，差不多都处在谈恋爱找对象的时候，每个人的梦都离不开这些内容，再说朋友的处境我差不多都比较清楚，所以，解释起来头头是道，竟然有几个人朋友老是给我提供素材，我的解梦水平日见长进。
　
　　1月初，有一次去机关，碰到了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的比我高一届的大学同学。他毕业的时候分配在宁波某单位工作，半年后调到奉化。那天他对我说，县里要选调一批干部去村里挂职锻炼一年，每个单位都要出一个人，他们单位选上了他，他马上要下乡工作去了。他出去后，他的位置要选调一个人来顶，他向领导推荐了我。他的岗位是给分管农业的副市长当秘书，我的专业非常对口。
　
　　我一听，心头又活了起来。我在尚田工作，寝室兼卧室，张开眼是上班，合上眼是下班，很羡慕机关生活，每人一张桌子一个座位，像模像样地办公。听说有这么一个机会，难保心头不活起来。恰好那时候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我熟悉，他的妻子是我现在的业务主管，他自己在四年前刚当上副市长时，有一次到杭州培训，恰好我们在组织同乡会，我特意去他的宿舍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当时他对我的印象不错。团县委竞选的时候，我碰到了来参加闭幕式的他，他对我也是热情有加，看来这事有戏。
　
　　没想到的是，这事还没着落，有一天局里来通知，说局长要找我谈话。我忐忑不安地赶去，在局长办公室坐下，局长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之后，对我说，局里决定要大胆起用年轻人，决定聘任你担任你们站的副站长。局长接着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很感意外，说我是不是行啊？局长说虽然你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希望你要虚心向老同志学习，勇敢地担当起责任来。
　
　　那天谈话，基本上是局长一个人在说话，我在除了表示自己是不是行的疑问之后，其余时间都在一个劲地点头“嗯嗯”，那有胆子表示什么观点？局长说我们现在讲究聘任制，你的职务一聘3年，到时候需要重新聘用，如果表现不行的话，就不再担任。而我在想，我不是刚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调市政府工作去？让你这么一聘，我不是没机会了？我不知道副市长有没有跟他们说这事，我又不好意思问局长，更不能向局长说明这事。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心头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懊恼。
　
　　回到单位赶紧找老站长问情况，原来我们单位那个带着我做生意的老练的同事，也被局里选调到村里挂职去了。他这算是重用了，接着就是我还算表现不错，因此，副站长的职位就找上了我。因此，稀里糊涂地工作一年半后，我就当上了单位的副职，这在我们系统内是绝无仅有的，在我一起毕业的大学同学中，可能也算是早的。
　
　　再在单位上班，同事们看我的目光就有些异样。我小心翼翼地装出一丝有变化的样子，可情况毕竟有些不同。更尴尬的事情出在几天后的局里的一次大会上。每到年底，每个局都会召开一次系统会议。一般安排是，局长作主报告之后，每个基层单位分组讨论。我们区里参加会议的除了我们站里的全体同志外，还有六个乡镇的农科站长，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同志了，过去一直小竺小竺的招呼我，有啥事情肯定差我们年轻的去办，做的不好的事情也老毫不留情地批评。一转眼，我成了他们的领导，开会前，我就感觉到了有一点异样。那天，开讨论会时，大家团团坐定，闲聊几句，站长突然对我说，这次会议你来主持吧！
　
　　大家的目光唰地投射到我身上，我一下子懵了，让我主持会议？这太像是一次考试了，而且教官众多。我看他们的脸上，个个面无表情，不说没有赞许或者鼓励的神态，我感觉压根儿有点看好戏的味道。以往开会，我除了讲自己业务方面的事情，其他的发言都很少，突然要我主持会议，怎么讲开场白？可老站长发了话，我又不能推，只得一边脑子飞快地回想过去站长主持会议时讲的什么话，上午局长布置了什么任务，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起了开场白。人家主持会议，一般都至少说上三五分钟，我呢，估计一分钟不到就没词了，说下面大家就开始讨论吧。我说完，大家又面面相觑，再把目光齐唰唰地投到老站长身上。老站长看情况实在不行，只好自己再补充了一会儿，这会才算是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