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波考上了重点中学

　
　　星期六下午，在溪口镇上游逛，忽然想起，去年初夏时邂逅的溪口茗山江边的小海波，今年应该可以上初中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得去看看他。
　
　　去年初夏的一天，我们锦溪摄影俱乐部组织一次摄影训练。我选了溪口镇茗山江周边一带进行拍摄。30年前，茗山江是从溪口镇北面大片农田中穿过的一条小溪沟，现在，江边住满了居民，茗山江也成了穿越城区的内河。那天天气奇热，太阳火辣辣的。下午1点多，我在河的最下游处下车，打算循流而上拍摄。河埠头有一位大妈顶着烈日在扫水草，她见我拍照片，好奇地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是玩的。我问她这是在干什么？她说这河埠头水草长太多了，居民洗衣洗菜不方便，大中午的，她心烦，睡不着，出来打扫一下。我说您这是做好事啊，心烦什么呢？大妈长叹一气，说，哎，我命苦啊，11年前，儿子媳妇双双遭遇车祸去世，留下一个8个月大的孙子，我们老两口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要不是为了孙子，我真是人都不想做了。
　　

　　清理河埠头的大妈。
　　
　　大妈看我满头大汗，邀请我去家里坐坐，说她老伴和孙子都在家里。我觉得这户人家有故事，就跟了进去。
　
　　在大妈家里，见到了她孙子正在门口一张小桌子上练习书法。大妈指着屋里满墙贴着的奖状说，孩子读书成绩不错，我们没有什么知识，辅导不了他，家里没钱，也请不起家教，这孩子学习全靠他自己。我上前细细看了奖状，知道这孩子叫滕海波，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差不多每个学期都是三好生，真不错！
　

　　我让孩子在奖状前面站着拍张照。
　　
　　小海波这一年13虚岁，念五年级。老人与我言谈之间，话题全离不开孩子的学习。老人说，他们的老家在东岙的大山里，当年儿子在溪口一家企业打工，任销售科长、办公室主任，已经在溪口镇上买了地皮，建了房子，日子过得很有奔头，他们现在住的这房子就是当年儿子建的。11年前的一天傍晚，儿子和儿媳乘坐的摩托车在溪口后马路被一辆闯入人行道的汽车撞翻。那时，小海波才8个月大。打那以后，小海波就靠两位老人抚养，日子过得很拮据。小海波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宁波有家民办学校收留了他，那个学校每个学生每年的学费要上万元，可人家王校长愣没有收他们一分钱。可惜两年后，那所民办学校关闭了，小海波只好转回溪口念书。现在，眼看着孩子小学快毕业了，两位老人最担心的就是孩子今后到什么地方上初中。按惯例，他只能在本地的初中读书，老人说学校的教育质量、风气都不是太好，怕让人带坏了，也怕把孩子耽误了。想到奉化城里教育质量好点的学校读，一是没有门路，二他们年纪越来越大，挣钱越来越难，付不起借读费。我们聊了好多时间，他俩一直在叹气，说我们日思夜想，唯一的盼头，就是希望孩子书读得好些，以后能上个好学校。
　
　　那次，我跟他们说，这孩子成绩不错，以后可以试着去考一下镇海、效实等宁波名校。大妈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招生啊，外面的消息我们一点也不知道的。我说，这个不用担心，他们老师应该知道的，到时候肯定会提醒你们的。
　
　　替他们拍了一些照片后，我告辞出来。那天，那孩子一直闷声不响的在小桌子上写字。我一拿起相机，他就嗯嗯的抗议，看得出来，他很不喜欢拍照。
　

　　小海波一直在旁边闷声不响的练习书法。
　　　

　　我提议给他们拍一张合影。
　
　　去年中秋节过后的一天下午，我去给他们送照片。我出来的时候，大妈一定要送我一袋烤熟了的栗子，弄得我很不好意思。那次，我还意外得知，这孩子从上一年级开始，就由我们单位的前领导结对帮扶。那天我说这位领导现在已经调宁波工作了，大妈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说那我以后就见不着好人了。我赶紧说，不会不会，宁波离奉化不远，我捎信给他，让他有时间来看你们。那以后不久，我的那位前任领导来奉化，我跟他说起这事，领导说，我知道这户人家的，有空了我去看看他们。
　

　　第二次去，小海波依然认真地坐在小桌子前做作业。
　

　　我再次提议给他们拍张合影，大妈说我得梳一下头。
　

　　第二次拍的合影。
　
　　一晃，时间过去了大半年。重点学校的招生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吧，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我在路边停好车子，进了弄堂，找到了小海波一家所住的那排房子，却见家家门户紧闭，我忘记了具体是那间。正张望间，忽听三楼上有人叫：哎，那不是你伯伯吗？我抬头一看，只见小海波和他奶奶正往楼下看我呢。小海波喊：伯伯好！我招手让他下来，他推上窗，一溜烟地奔下楼来开了门。
　
　　我拿出第二次拍的照片给小海波。小海波的奶奶连说谢谢。我问海波，你今年可以上中学了吧，打算上哪念书呢？他奶奶说：我孙子考上镇海中学了啊！
　
　　我一听，非常开心，问：这么早就考过了？大妈说，考过了。她的女儿，也就是孩子的姑姑，在报纸上看到镇海中学的招生广告，问他们去试试不？小海波说想试试。于是去报了名，一考，果然就考上了。
　　

　　小海波跟奶奶说话。
　
　　小海波这次的表现完全不同于上两次，叽叽喳喳跟我说个没完，看得出，他也很高兴。大妈拿出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和小海波以前的成绩报告单给我看，说这孩子上学以来的所有东西她都保留着。我看着孩子的成绩报告单，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差不多门门功课的评价都是一色的五星，老师的评语也是一色的夸赞孩子聪明可爱、才思敏捷，爱学习、爱看书，有上进心，对老师、同学礼貌、友好、谦虚，做事学习总是让老师放心、满意。真是一个品尝兼优的好孩子啊！
　

　　孩子的小学成绩报告单。
　　
　　大妈说孩子现在终于可以上好初中了，希望三年后能够考上镇海中学，以后再考上好大学，这样，我们也可以安心了。说着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说这学校好是好，就是费用贵。我看了学校开具的发票，第一期收费就是1.3万多元，问这些费用交了吗？她说，这第一次的费用，孩子的两个姑姑凑了交了，以后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了想，孩子才上初中，以后还要上高中，上大学，至少还得10年啊！心里也不禁为他们犯愁。我说，要不我替你们联系一下结对帮扶的事情吧。大妈说，政府给点补助，我拿着也心安，结对的钱是从人家个人的口袋里掏出来的，我拿着也不安心啊，还是不要联系了。她说孩子去镇海中学之后，他们老俩口打算回到山上的老家去住，在那儿花费能省点，还可以在山里种点花木、挖点笋、卖点竹木，多少也有些收入。大妈说，我们过年的时候可能会下山到这里来住，过年的时候你还来这里作客吧。
　
　　告辞他们出来，我这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心里想着，能有办法帮帮他们呢？
　

　　一年时间，小海波已经长得高过奶奶了。这段时间，他爷爷回老家山上干活了。